身為台灣文學研究的博士生,張詩勤所涉獵的詩人跨越了台灣與日本。她所研究的詩學,顯然受到殖民地時期文學的強烈召喚。出入於詩行之間,似乎也為她醞釀了相當敏銳的感覺。詩,從來都是充滿了歧義性。當一個字被安放在詩行之間,它所釋放出來的意涵就不可能停留於固定意義。對於台灣現代詩史的探索,她可能比其他同輩的研究者還更深入。詩之所以成為詩,就在於文字本身並不必然要做符合邏輯的思考。詩之迥異於小說與散文,完全無須照顧到敘事的邏輯。那種意象與意象之間的跳接,可能在小說與散文裡很難受到承認。但是在詩的創作裡,許多不合理的思考往往得到容許。張詩勤的詩齡還相當短淺,但她所縱身投入的想像,卻如深淵那樣廣闊,而且深不見底。
甫獲「楊牧詩獎」的張詩勤,便是以《除魅的家屋》受到肯定。在她的詩行之間徘徊時,總覺得鬼影幢幢。人鬼之間,距離從來沒有想像那麼遙遠。感覺上,鬼有時比人還友善。心裡有鬼,目中無人,大約是日常生活中常常遇見的狀況。鬼比人還親切,人比鬼還可怕,這是張詩勤詩行常常出現的辯證。她的第一本詩集《出鬼》,便是以歧義的文字來為詩集命名。出鬼就是出軌,出軌就是不符常理的規範,也就是她在自己的想像世界裡,為她個人量身訂造一套說話的方式。潛藏在她體內的靈魂,絕對不是按照一般規矩過著日常生活,而是她建立了自成一套的生存法則。縱然寫得相當私密也相當規矩,但是在她的詩行之間穿越時,卻可以感受到她一定程度的批判與反叛。